奥密克戎疫情下，我在香港/上海/广州的生活 | 真人声音故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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VOL.182 | Stephanie | 芒果 | 安琪
最近，我们编辑部所在的城市广州也陆陆续续出现了新冠病例，这两天我微信上几乎所有的群都在讨论疫情所带来的影响。
这轮奥密克戎疫情在全球肆虐传播，从今年年初香港的感染病例每日飙升；到3月上海的疫情形势也开始变得严峻复杂，每日报告的感染者数量惊人；再到现在，深圳、广州等珠三角地区出现新增……
面对疫情，每一座城市都绷紧了弦，每个人都在自己的生活里匍匐向前。
本期我们就邀请了三位受访者，他们分别居住在香港、上海和广州，请他们来聊聊疫情之下，他们的生活现状。
04'12'' 全港开始疯狂囤货
05'45'' 我的同学们感染了
19'04'' 上海的抢菜状况
20'05'' 他们喊：“拉走，赶紧拉走！”
25'10'' 我的绿码变成了黄码
约5800字，阅读大概需要18分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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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tephanie | 香港
我叫Stephanie，今年21岁，在香港读的是护理系。
第五波疫情的开始是在农历新年，我基本都呆在家里，没什么社交活动，一心等着2月中开学。结果，学校在临近开学前一两天，透过Whatsapp通知因疫情影响，我们的实习取消了。这个时候，我有点烦躁，因为我的计划被打乱了。
●财新网
不会一直盯着新闻看，因为看来看去都是疫情。
1月，学校有发邮件给医学系和护理系的学生，邀请我们帮华大基因做核酸检测，因为他们目前人手不足。
申请通过后，学校举办了一个温故知新的meeting，请了护理系的老师给我们重温知识点，并强调一些做核酸检测的注意事项。
到了实验室，大概有10个左右的学生参加了。老师主要讲解做鼻腔和口腔采样的重点：“做咽喉拭子一定要着重用棉签撩扁桃体，鼻拭子的标准是整根棉签塞进去。”然后，就让我们对着人体模型练习采样。
当时超尴尬，因为那天很冷，我穿的很厚，本来在室内就有一点热，结果一穿上PPE，更热了。而且带了防护面罩，我的额头又在冒汗，然后我的汗水就蒸在面罩上了，看不清外面的东西，我拿着纸巾把手伸进去，像汽车的雨刷一样，刷刷刷，老师看到就笑着说：“Stephanie, 的确很热呢！”虽然他是开玩笑，但真的很社死，被点名说出来。
2月尾我就开始工作了。
某一天上班，带我的老师跟我说：“政府可能打算做全民检测，你们快点买些物资做好准备啊！”这时候，我才相信有可能要囤点物资了。我爸就去我们家附近的惠康、百佳入货。
回到来就跟我说，一进去已经看到很多摆放蔬果的货架都空了，只剩下食物残渣。超市里面人很多，大家都是看到什么就拿什么，已经轮不到你去想要买些什么。我爸买了很多包即食面和速冻饺子，差不多跑遍了我们这个区的超市才回来，冰箱都被塞得满满的。
我们囤了一个多星期的粮。
菜价和肉价是贵了，但其他的还好。主要有很多药和快速检测包都涨价了。但幸好我家本来就有很多Panadol，所以稍微安心一点，如果真的感染，起码我们还能自救，病床就留给重症患者。这个药大家都在疯抢，连女性经痛配方的版本都有男的买。但自测包我们就买不到了，幸好我朋友给我们送了一些。
●联合报
3月初，我有四个大学同学出去聚餐，结果三个人中了。然后，他们居家隔离，在家里自愈，因为政府的热线也不是轻易就能拨通，医院也没人手，没床，呆在家的情况甚至好过去医院。我听人说，100个病人可能只有两个护士照顾。
可是转阴后，他们又马上想约出来吃饭。
当看到国外都是“Whatever”的态度，香港也有很多人将Omicron当成流感，没有危险意识。而且很多时候，我们这边也不会看到媒体会报道得了Omicron的后果，我们用的APP也是Instagram、Google、Youtube。
有一些出国exchange的同学感染了Covid也是照样出去玩，所以大家会不自觉放松警惕。That’s why my classmates are infected.
我去上班的时候也就是感染人数每天增长开始破万。一个星期我一般排三天班，分早上和下午，早上是7：30到1：30，下午是2：30到8：30，还有全天，也就是从早做到晚。
有一次我乘坐MTR，起的太早很想睡觉，迷迷糊糊地眯着眼睛打瞌睡，突然，我看到坐在对面的一位女士站起来走去另一个位置坐下，我就很疑惑，因为她刚刚坐她旁边得人都挺正常的，没咳嗽，也没打喷嚏，但因为她的离开我就有点警惕。过了一会，我发现我旁边的男乘客，手一直在动来动去，他脱下口罩打哈欠，然后手从眼睛扫到嘴巴，在揉搓自己的脸，一边搓，他的鼻子和嘴巴也在动来动去，给人的观感不太好，我也马上换了个位置。
●天下杂志
第一天上班，暂时没有独立上手操作。但印象最深刻的是，我早上去到那，已经很多人在排队，下雨天，但是队伍已经“打蛇饼”。
来这检测的人，一部分是政府要求要做强制检测，一部分是自愿付费检测。但是，有些人是自己在家里做快速测试呈阳性，过来这再做一次，可是那时候的政策是不允许的，他应该要居家隔离。所以，我们帮人检测时，询问症状的时候要有技巧一点，还要威慑他，假装自己很professional，这样他们才会如实告诉你情况。
当时有一个老伯伯，我问他：“有哪里不舒服啊？”他跟我说：“我只是有一点点咳嗽。”但这个时候，需要警惕了，观察他的面色，是不是比较混混沌沌，没什么精神，继续问清楚：“有没有做过快速检测？”他就语塞了，然后很小声说：“我是阴性。”我接着问他：“结果是一条杠还是两条杠？”他却回答我：“两条。”
很多时候你不主动问，他们就不说，反正自己要留心观察每一个人的状况，还有声音沙哑的程度，而且讲话可以稍微严肃一点，学习一下平时姑娘（护士）说话的语气，不可以温温柔柔地“请问你有哪里不舒服”而是“哪里不舒服啊”，这样他们才会乖乖的。
● 上观新闻
其实，我没有很害怕，因为我戴着面罩，两层的口罩，然后我穿了一个cover full body的PPE。
高峰期，我是6小时做了接近100个人，因为我们同时要做鼻拭子和咽喉拭子，每做完一个人，我都会用酒精搓手液搓一次手，人太多的时候，刚搓完的酒精还没干，马上要戴上手套做下一个人，酒精就闷在我的手套里面，就会很不舒服，做完这个之后，又还得换手套，然而上一个酒精还没干，又要开始搓下一次酒精了。本来手就有些脱皮，皮还没长好，又被搓下来了，接触酒精还有刺痛感。
●Stephanie工作ing
其实，帮小朋友做核酸会比较开心，因为很可爱，他背着一个超人的书包，脸肥嘟嘟的，鼻子也圆圆的，鼻孔也超小，采样的时候，他会一直盯着你的眼睛看，撩完他鼻孔后，他还会在凳子上晃来晃去：“咦，好痒呀！”就没有那么无聊，一天的疲惫都被洗净了。但是，他最后说了句：“唔该，阿姨！”我就只好僵着笑说：“叫姐姐，please！”说完，他还两只手放在胸前跟我鞠了一躬，我感觉自己像入土了一样。
每一位市民也尽自己的公民责任，不管认为Omicron是流感也好，或者是严重的冠状肺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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芒果 | 上海
我叫芒果，今年24岁，目前生活在上海，从事广告行业的工作。
我是2月末来的上海，找到工作后，我住在了嘉定区。上班的第一周，广州的朋友在微信群给我转发了一些消息，里面提到上海某一些地方的防控酒店出现了一些问题，当时虽然还没证实真假，但是已经有疫情爆发的苗头了。隔天，我就在美团上买了特别多的物资，买了零食、方便面、八宝粥......当时只是囤货而已，用来紧急备用。不过，我对于上海的防疫措施还是非常有信心的。
周日早上，小区的广播开始号召所有人下楼去验核酸，当下，我立刻意识到这件事情好像并没有那么简单。
●小区的生活日常
那天早上我和往常一样，8:50分起床洗漱后便出门了。走过小区的花园，发现前面聚集了五六十个人，我挤进人群中，还没来得及问是什么状况，就听到保安喊：“必须等小区里所有人的核酸结果都出来了，才可以放人出来。”
居民们都很生气，在那里嚷着：“我要上班，该怎么办？”
我打开了“健康云”，我的核酸结果还没有出来，我开始着急了。
突然，我看到有一位叔叔推了辆自行车，他给保安看了一张纸条，然后保安就打开门让他出去了。因为保安的举动，让前面的人更生气了，一直指着问：“为什么他可以出去，我们不可以出去。”
保安也特别无奈，解释说：“那个人是警察。”
现场还有一位外卖小哥，他是一早进来送外卖的，他听到要封区了，便问：“你不给我出去，那我今天晚上住在哪里？”保安只好放小哥出去了。
虽然居委告诉我们，必须得所有人结果是阴性才可以进出。然而保安却在另一边，只要看到对方是阴性核酸结果就立即放人。
第一天的小区封闭，总体来说是不太严谨的。
可能是太多人想要出去了，居委阿姨便喊着：“你们现在想出去可以，但是如果小区真的封闭管理了，你们是不能够进来的。”听到这里，我就先不去上班了，回到了我的房间里。
我没想到的是，截至目前为止，我已经在家待了28天。
●居家办公后的小确幸
封城以后，所有人都是线上办公的。对于我来说，工作最大的困难，更多的只是在工作沟通上。小区里的广播一般会在上午9点多，喊大家去做核酸。
刚开始，我们小区实行的是“2+2+2”的封闭政策，意思是小区会封闭两天，专门做核酸检测，待全部人的核酸结果为阴性，才能出去，一旦出现问题，将继续封闭两天。结果，我每天都会收到居委贴出来的告示，通知今明两天将会持续封闭。我们每一天都是在期待中度过的，直到我看了新闻报道，上海的疫情变得越来越严重了。
刚开始，抢菜不是特别难，直到3月27日浦东开始封了，我需要早上6点提前蹲点，才能抢到。浦西地区原本计划在4月5日解封，因为受到疫情的影响，取消解封了。从那一刻开始，抢菜变得特别困难，像今天早上，朋友们帮我一起抢菜，我们在购物车里面加入了60多个商品，大概是五六百，一分钟不到，就被抢光了。
从4月1日开始，政府给我们派发了4次物资。
第一次我收到了三四个西红柿，一个包菜，三个土豆。第二次收到得比较多......第四次仅有两个苹果和两袋素食肉。
●我收到了派发的物资
然而，这些物资早在4月5日之前就已经吃完了，直到4月9日，我们再也没有收到过其他的东西。我目前参与了社区的团购，即将到手的有30包面，还有30瓶饮料，我粗略地算了一下，假如我在完全抢不到菜，不参与团购，而且社区没有给我物资的情况下，我可以撑10~20天的。
透过窗户，我已经看不到人了，马路上也没有任何的车辆，街道特别冷清。从新闻上，也可以看到每天新增的人数越来越多，截止到4月9日，上海已经确诊和感染无症状的新冠人数，已经超14万人了。上海有近2500万人口，相当于每180个人左右就会有一个无症状新冠感染。
今天，我们小区一栋确诊的封闭楼里，走出来了两个人。据说，这栋楼群原本住着一位被确诊的病人，他被带走以后，和他住同一户的室友，已经有10多天没有做核酸了，他们已经明显感觉到不舒服，但是因为一直没做核酸检查了，所以他们就跑下了楼。我不清楚他们最后怎么样了，但是让我比较心寒的是，当他们在楼下的时候，我听到了我们这栋楼里，有人冲他们喊了一句：“该拉走的，赶紧拉走!”
因为我们住的那栋楼是朝南的，风比较大，而他们那栋楼正好是处于风向口，对于我们来说，这是一个安全隐患。看到他们说出这么一句话，我更多的是心疼他们，觉得他们特别无辜，而我也没有办法去帮助他们，我希望疫情能够尽快地控制下来。
在封控期间，每一个人好好待在家里面，才能够为这一次疫情做出最大的贡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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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琪 | 广州
我是安琪，今年31岁，目前住在广州市白云区的江夏，就是这几天广州管控比较严的区域。
上周五晚上，我吃完饭，大概是9点多，就看到小区微信群里通知大家去做核酸。我当时心想，难道又有阳性病例了？本来我也想下楼，但是看着排长队，我就想着隔天再去。但是11点的时候，群里又通知说一定得当天晚上做好核酸检测，我只好出门了。
●十一点通知一定要当天做完核酸检测
那天晚上可能是我看到小区最热闹的时候了，虽然人挺多的，但大家有序排队，速度也很快，我等了10分钟就搞定了。
半夜大概两点多三点的时候，楼下还有人拿着大喇叭到处喊：“还没做核酸的，赶紧下楼做核酸。”可能就是想让大家都在当天晚上做完。
隔天就是周六，小区里的人都开始去买菜了。我当时八点多起来，就看到楼下钱大妈的群里说七点半菜就要被抢光了，等到中午12点左右，群里又说东西都卖完了。
●七点多菜就快卖完了
而且我看到群里还有人在问店里的孩子是谁的？可能有的妈妈买菜的时候太疯狂了，连孩子落下了都不知道 。其实前几天我经过的时候，店里是没什么生意的。可能大家都是看到上海的疫情那么严重，所以才这么紧张。
●紧张到连孩子都落下了
周日，我一起床，小区群里又通知说要做核酸了，我就感觉不妙了。
晚上的时候，大概9点多，我出去小区外面附近的驿站拿快递，刚好公司的群里发通知，领导要求一定要有绿码才能上班，我还跟同事说我没事，正准备截图发给他们看的时候，我一打开健康码，我就惊住了，我的码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黄码。
因为小区附近的核酸检测点已经结束了，我赶紧跑去另一个群友给我推荐的检测点，当时想打车去，本来拦了一辆的士，但是我还没坐上车，师傅就问我：“靓女，先看一下你的健康码。”我没办法，坐不了车。
而这个时候，旁边有几辆载人的摩托车师傅就过来问我：“要不要坐车？”一直问我要去哪，感觉他们就是想趁机宰我一顿。我没理他们，又走到附近一个保安亭看到有个保安大哥，我就问他最近的核酸检测点怎么走？没想到大哥特别好，他说：“我正好也要去，可以搭你过去。”感觉大哥蛮好人的。
结果去到那里，我排了十几分钟的队，快到我的时候，工作人员却让我们亮绿码，看到我的黄码，她跟我说：“黄码不能在这里检测，得去医院。”我只能站在那里打电话，问附近的一家医院，客服说没有得做，得去另一家。但是我看网上又没有号了。我真的是累惨了，感觉找地方做个核酸像打战一样。
●夜晚的街上，很多人在做核酸
后来我同事帮我找了一间医院，说还有号，我就赶紧预约了，差不多11点半才顺利做好了核酸检测，回到家已经12点多了。还好小区比较人性化，肯让我回家。
晚上，我看到有很多车开进我们的小区，下来了很多人，感觉他们是要把我们这里围起来。不过我也不打算出门了，先看做完“七天三检”后能不能恢复绿码，才可以去上班。所以我最近就做一个好市民，在家待着，希望这波疫情可以很快过去，大家都能恢复正常的生活。
- END -
现在国内疫情多点散发，大家的个人防护措施仍不能松懈。在疫情之中，你身边又发生了什么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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MISS STORY FM
讲述| Stephanie、芒果、安琪
主播| 屿白
制作| 小何、Felix、纯子
图片| 由受访者提供、部分来源于网络
音乐| 片头曲《洛仃洋- Vagrant poet》
部分音效来自耳聆网、网易云音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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